归因论（十七）
为什么美国这么在乎中国的政治制度？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？我写归因论，就是为了回答这些疑惑的。
归因论前面一部分，我们主要讲了从北宋一直到明朝建立的这段时间里，以重甲骑兵为主线，介绍了在整个欧亚大陆上发生的一系列故事，包括“十字军”东征，马穆鲁克的崛起，蒙古人折戟巴勒斯坦等等，阐述了一个历史现象：
那就是“先进”未必能战胜“落后”，“文明”也未必能替代“野蛮”，这些我们人为定义出来的概念，其实在历史的长河里，根本就无足轻重。
它们既不能决定一个国家的生存，也不能挽救一个民族于危亡。真正起决定作用的，是谁能掌握了最先进的战争技术，这才是历史的王道。
接下来我们从欧洲的步兵革命开始，一直讲到了英法百年战争，那么在这个章节里，我们又要揭示一个什么样的历史规律呢？
前面我们讲了，英国人频频地用长弓暴扁法国人，可是法国人却没法使用长弓，不是不想，实在是臣妾做不到呀。这让英国的长弓，成了英法百年战争中，屠龙刀一般的神奇存在
但是，是骡子是马，就怕拉出来遛遛，接下来我们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：弓箭这种武器，在古代世界里，简直就是萝卜白菜，家家都有。难道英国的长弓，真的就是天下一绝吗？
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，事实上在中世纪，英国的长弓和亚洲的弓弩相比，别说上琅琊榜了，能不能在兵器谱里挤进前十，这都是一个大问题。
为什么我们会这么说呢？因为和亚洲的复合弓相比，英国的长弓在技术上是全方位的落后，没有一点儿值得夸耀的地方。
我们先不说北宋的神臂弓、克敌弩，这些古代大神级的兵器了。我们就说说古代整个亚洲世界，最常见的复合弓，就足以把英国的长弓甩出好几条街。
《轻兵器》杂志2020年第12期里有一个介绍，今天在英国的利兹皇家军械博物馆里，保存着一把来自印度莫卧尔帝国时期，瓜廖尔制造的复合弓，也就是俗称的蟹弓。
这种弓是由蒙古人传入印度的，在印度莫卧儿王朝时期，是印度军队的标准装备，一直使用到了19世纪。今天在英国利兹军械博物馆馆藏的这把弓，它的最大射程能达到500步（疑为录入错误，应为码），比英国长弓的最大射程400码要远得多。
虽然讨论这种射程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，就好像我们拿着**以45度角对天射击，一样能把子弹打出几百米，纯属理论数据。但至少这说明了一点，它的能量转化效率高于英国的长弓。
因为我们知道，一把弓的最大威力，受制于一个人最大的臂力，这就是它的理论上限。一把弓能把人肌肉的力量，转化成多快的弓箭速度，这个效率的高低，就说明了这把弓的好坏。从这一点来看，英国长弓的转化效率，明显低于来自亚洲的复合弓。
更别提来自印度的这把蟹弓，这种样式是由蒙古人带来的，而所有的历史书上都明明白白地记载着，草原游牧民族的弓箭威力，是比不上同时代宋军所使用的弓弩的，它们才是真正**般的存在。所以论威力，英国的长弓在当时的世界上，肯定是排不上号的。
对于弓箭来说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，就是瞄准的时候，维持弓弦被拉满时所需要的力量，这个值应该越小越好，这样射手才容易射得准。
我们知道，亚洲的复合弓都是反曲长梢弓，就和今天奥运会上射箭比赛用的相同。这种弓有一个特点，就是开弓的时候虽然费力，但是拉开以后，由于长梢的杠杆作用，在拉满时所需要的力量相对较小，因此有利于较长时间的瞄准。
相反，英国人显然不知道当时有这个黑科技，他们的弓依然是最原始的形态，拉得越满越费劲。不仅仅不利于瞄准，也不利于长时间射击。所以英国长弓在技术水平上，远远落后于同时代最先进的亚洲复合弓。
更别提在这个时期，由于冶金技术的进步，意大利人和阿拉伯人几乎同时都掌握了弹簧钢的炼制方法，发明了钢弩。从此让弓箭变成了全天候的武器，彻底摆脱了木质和动物肌腱制成的弓弩，一遇到下雨就威力锐减的窘境。
所以英国人的长弓，单从技术指标来讲，实在是乏善可陈。真正的倚天剑屠龙刀，那都在亚洲人手里。但为什么历史，独独让这个“竖子”成名了呢？
显然长弓的胜利并不是长弓厉害，问题要到其它方面去找。那这么看来，只有一个原因，就是英国人的战术优秀，把长弓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。
但是如果我们细究历史，我们会发现，这其实也说不通，为什么呢？
我们来看看英法的这几次战役，无论是克雷西战役也好，阿金库尔战役也好，英国人之所以能够打败法国人，他们所采用的阵法，无非就是重甲步兵在前，弓箭手在后。这种阵型神奇吗？
说句不好听的话，东亚的军队，上千年来一直就是这么对付骑兵的。宋朝人和辽国人打，和西夏人打，和金兵打，和蒙元打，天天都摆的是这个阵型，可是为什么很少能上演奇迹呢？
原因很简单，除非是骑兵的脑袋长包了，谁会傻乎乎的去冲击严阵以待的步兵。他们凭借着机动优势，有数不清的办法可以搞垮步兵，怎么会选择最蠢的一种？
这么看来，英法百年战争中的所有奇迹，不是英国人有多么的强悍，而是法国人太“给力”了。这也就解释了，为什么到了英法百年战争的后期，英国的长弓突然就不灵验了，这是怎么回事呢？
一切都要从一个女人说起，我们前面在辱法的时候说过，只有女人和外国人才能拯救法国人，那么这个女人是谁呢？
相信我不说大家也猜到了，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贞德。
我过去在读这段历史的时候，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，怎么也找不到答案。为什么当贞德成为法军的统帅以后，突然一夜之间，英国的长弓对法军就无效了？不知道读过这段历史的朋友们，是不是同样感到迷茫？
回溯这段历史，我们会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。贞德在担任统帅期间，即没有对法军进行组织创新，也没有对法军进行战术改革，那么为什么当法军簇拥在她的麾下的时候，突然就所向披靡了呢？
关于贞德，历史书上讲得最多的，就是她的各种神迹和八卦，反而对她到底如何用兵打仗，却着墨甚少。
我们今天津津乐道的，都是她的各种花边新闻。比如贞德之所以出名，除了她天天神神叨叨地念叨自己，是上帝的使者以外，就是她神奇的预言功能。
她的第一个神迹，就是她拦住了法军的一个指挥官，预言他们攻击英军后勤部队的行动会失败。
按照常理来说，贞德如此的乌鸦嘴，法军的指挥官应该会赏她几个大大的耳光，让她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。
可能是因为这个法军指挥官是个贵族，修养足够的好，觉得没有必要和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较真，也可能是因为贞德的父亲曾经是一个小官吏，所以就给了她一点面子，没有理会她。
但是没有想到贞德真的一语成谶，法军又战败了，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“鲱鱼战役”。法军不仅仅没有吃到英国人的臭鲱鱼，却再次被英国人的长弓血洗。
这是法国历史上的又一次至暗时刻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法军已经彻底地精神崩溃，走投无路了，也或者是因为贞德的日复一日的碎碎念，终于打动了非常迷信的法军指挥官，觉得她真的有两把刷子。于是她就被推荐给了当时自称是“法国最穷的人”，同样四处碰壁，龟缩在卢瓦尔河以南地区，还没有登基的法王查理七世。
从此这个青春期的少女，就开始了她的**之路。接下来的故事我们都知道，法王为了确定贞德到底是上帝的使者，又或者仅仅只是一个江湖骗子，就找了个仆人冒充自己。而法王自己假扮成仆人混入普通人群中，来测试贞德是不是真的大神。
结果贞德一眼就识破了冒充的法王，转身在人群里找到了真正的查理七世，并和他促膝长谈。据说谈到了很多法王认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情，从此让查理七世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，把大军交给了她来统领。
不过对于这件事，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神迹，我认为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。也许是因为贞德的父亲，担任过村庄里的小官吏，很可能对查理七世有所了解，也听说过很多花边新闻，回家作为餐桌边的话题，曾经讲给过贞德听。而贞德又比较聪明，发现坐在王座上的假查理七世，和她听到的查理七世不一样，所以会去人群中找出真的法王。
不过这些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我们看看贞德给法军带来了什么。一般的历史学家认为，贞德鼓舞了法军的士气。可是事实上法军一向是很勇敢的，甚至达到了有点儿缺心眼的鲁莽，不然怎么会面对着英国的长弓，总是敢作出决死的冲锋。所以虽然贞德可能再次鼓舞了法军的士气，但这肯定不是关键。
另外也有人认为，贞德很重视火炮的作用，可是在此之前，法军就已经把大炮投入实战了，贞德作为一个农妇，不可能比之前的职业军事将领，更懂得炮兵技术，所以这个理由也站不住脚。
那么贞德到底还做了什么事儿呢？
如果接下来我们看历史，不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，甚至包括好莱坞大片里，我们发现贞德就做了一件事，总是说着不着边际的话，然后扛起旗子，带着她那群死心塌地的信徒们，指东打西。除此之外，她再也没有做任何事情。
那为什么突然之间，英国的长弓再也不对法国的骑兵构成威胁了？
其实这件事情也很简单，因为弓箭手从来都不能单独消灭一支骑兵。为什么拥有更强大的弓弩的北宋军队，从来没有创造出英国这样的奇迹呢？
因为北宋的对手不傻，不论是辽、金还有蒙元，他们的骑兵不会傻到去冲击一支严阵以待的步兵。这些强大的骑兵，要么包围对方，骚扰对方，要么截断了对方的粮道，逼迫对方移动，寻机歼灭对方。
几乎同时代亚洲的骑兵，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打法。只有法国人才会这么蠢，但是法国人为什么会这么蠢呢？
原因很简单，法军缺乏统一的指挥。法军在几次关键战斗中的失败，都是因为缺少一个绝对权威的总指挥。法王虽然名义上是这群大大小小贵族们的最高统帅，但是经常他说的话，和放屁一样没用。
第一次在克雷西战役中，法军中的热那亚弩手被英国长弓击退以后，没等弩手退出战场，法国骑兵就发动了冲锋。结果和弩手撞在一起，还没有杀到敌人，自己就乱成一团。
第二次呢，面对着全是烂泥的地面，有些鲁莽的法军骑士，偏偏要发动冲锋。导致其他的法国贵族们，被迫跟着一起去送死。
第三次更加荒唐，因为法国的贵族们，担心自己价值不菲的战马被英国人用长弓射死，骑士们居然下马去进攻。
贵族们不遵守战场纪律，好勇斗狠，又随时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，这种仗不输才怪。
我们知道，处于封建时代的法国，国王对贵族们的约束能力实际上是非常有限的，国王想做什么事情，必须和贵族们商量着来，不能把有枪有地盘的贵族们逼急了，所以国王没办法解决这些问题。
这种情况和中国春秋时代非常类似，那些贵族势力非常强大的国家，通常都是战五渣。比如孔子曾经生活的鲁国，王权就非常的衰落。把持朝政的，就是被称为三桓的三家大贵族。所以进入战国以后，没能混多久，就被楚国给吞并了。只有那些王权强大的国家，才能坚持到战国后期。
所以理解了这一点，我们也就能理解，为什么一个女人能拯救法国了？
原因很简单，因为贞德通过装神弄鬼，得到了超越法王的能力，第一次让法军成为了一个整体，有了统一的指挥。而法国的战争潜力本来就比英国强，从此被彻底调动起来，一举扭转了颓势。
理解了这一点，我们就能理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，为什么法王查理七世要出卖他的大恩人圣女贞德？
按理来说，贞德解了奥尔良之围后，又立马策划了查理七世在兰斯加冕，然后又积极地为法王开疆拓土，收复失地。
可是法王呢？查理七世加冕后，不但没有感激贞德，反而开始故意疏远她，削弱她的力量，最后间接地出卖了她，这又是为了什么呢？
原因很简单，通过贞德的一番神操作，查理七世也看明白了：法国要想生存，要想强大，只有一条路可走，那就是要建立以查理七世为核心的“党中央”，从此才能实现法国的伟大复兴。
而拥有极高威望的圣女贞德，显然已经成为了法国前进路上的绊脚石。所以贞德后来在一场小战役中被俘，按照中世纪的惯例，法王是应该付赎金的，但是查理七世却保持了沉默。虽然刻薄寡恩，却非常的理智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正是这个举动，让法国终于在中世纪脱颖而出，成为欧洲的第一强国，这又是为什么呢？
因为正是这个忘恩负义的查理七世，奠定了法国走向中央集权的第一步，我们来看看他在余下的日子里做了一些什么：
第一，限制贵族武装，建立常备军。
第二，限制贵族财富，独揽征税权。
第三，限制教会权利，不允许天主教会干预法国的王权。
他所做的一切，就是要加强王权。他后来的所有继任者，比如弗朗索瓦一世，路易十二，路易十三，一直都在为此不懈地努力。
到了路易十四后，这个穿着高跟鞋的男人，他开启了绝对君主制，意思是国王代表的就是国家，至此王权的集中走向巅峰。路易十四为其宫廷打上了自己的人格烙印。他本人为一切事务做最终决定，任何人都无权在国务会议上，违背他的意愿。
路易十四还修建了凡尔赛宫，他邀请贵族们入住，并利用宫廷里的奢华来麻痹贵族，使这些贵族整天沉溺于花天酒地的生活，让他们毫无节制地大把花钱，间接削弱他们的力量。
路易十四
路易十四的手段不止如此，他甚至派出自己的官员，到这些封建领主的地方，去帮他们收税，最终让贵族们失去了对抗他的能力。
不仅仅对贵族不客气，路易十四对教会同样不客气。他反对教皇在法国的特权，镇压新教徒，最终彻彻底底，让法国变成了路易十四的法国，成为了欧洲最强大的国家，而他自己也终于成为了太阳王。
不仅仅法国如此，英国也不例外，在百年战争失败以后，英国的贵族们为了争夺英王的继承权，爆发了“玫瑰战争”。最后在这场让英国的传统大贵族，几乎断子绝孙的战争中，‘亨利七世脱颖而出，建立了都铎王朝。
从他开始，事实上整个都铎王朝期间，英国的国王们也在做着和法国国王同样的一件事，那就是为了建立彻底的中央集权而奋斗不息。
亨利七世一上台就开始打压那些，在玫瑰战争中侥幸生存下来的旧贵族，用职业官僚代替贵族世家统治。他还创设了内廷，确保自己说了算，让贵族们把持的咨议会变成了橡皮图章。
他还收回了玫瑰战争期间，被贵族们占领的土地，提高了这些土地的租税，增加王室的收入，确保自己对其他的英国贵族们，有压倒优势。
而他的儿子，那位娶了六个皇后，喜欢砍老婆头的亨利八世，更是把英国的集权做到了极致。按照河南师范大学学报，蔡蕾在《试析都铎时期英国贵族的转型》里的精辟点评，亨利八世就是要“从贵族的圈子里抽身出来，成为超然于整个国家之上的专制君主。”
在他的任期内，他消灭了英国的天主教教会，抢劫了教会的财产。接着又颁布了《至尊法》《王位继承法》等法案，让所有的英国人都明白，上帝太远，英王很近，他才是真正的神。
他的大女儿玛丽，小女儿伊丽莎白，一直都在她们老爹奠定的路上继续前进。伊丽莎白最后也颁布了再次修改后的《至尊法》，更进一步的确定，她才是这个国家最高的执政者。
伊丽莎白最后之所以能打败西班牙的无敌舰队，和她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王权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，这一点我们会在以后再讲。
其实这毫不奇怪，在一千多年前的中国，这事就已经发生过一次，春秋时代和当时的欧洲最为相似。大大小小的封建邦国们，要想生存下去，就必须搞中央集权，因为它的效率最高。只有这样的国家，才能应付得了日益凶猛的灭国战争。只有搞得最好的国家，才能笑到最后。
所以理解了这一点，我们就很容易理解，为什么古希腊的**制度会被消灭，古罗马的共和制度也会被消灭。
虽然这些制度今天看起来似乎很美好，但是在当时的情境下，这些制度都不够高效。因此当这些国家瓦解了的时候，这些制度自然也就风吹云散了。
所以我们喜不喜欢一种制度，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，这就像拿封建分封制和中央集权制相比，其实你真要回到那个时代，你会发现在封建分封之下，无论是贵族还是老百姓，其实幸福感都是挺高的。你要问他们喜欢哪一种？他们当然更喜欢前一种了。
因为在封建分封制下，贵族们有自己的封地，有自己的军队，所以他们可以有自己**的个性，不一定要看国王的脸色的。他们的生活是相对惬意的，所以为什么欧洲封建时代的骑士，还有中国春秋时代的士人，都是很有个性的，就是这个原因。
而且贵族对待封地内的老百姓来说，也要远远比后来国王派来的官员要好得多。这一点的原因，我们在前面讲过，在封建分封制时代，不论是中国的春秋时代还是欧洲的中世纪，几乎都很少爆发农民起义，这几乎就是一个明证。
可是进入了中央集权以后，贵族彻底变成了国王的附庸，完全失去了**的人格，只能对国王唯唯诺诺，所以贵族们很憋屈，总是心怀不满。代替贵族们管理国家的职业官僚，只讲国王的法律，根本不在乎人情，所以老百姓承受的压力，也要比贵族时期大得多，大家都不开心。
所以为什么孔子虽然也支持加强王权，但他就很讨厌法家，很讨厌变法，到处去鼓吹恢复周礼，到处去讲仁者无敌，就是这个原因。但所有的诸侯们，虽然表示和他有同感，贵族们也会和他一起怀一下旧，但是没人把他的主张当回事。
因为大家都知道，旧制度下没法搞中央集权，只有变法才能实现这个目的，因此只要有一个国家变法了，其他人就必须跟进，喜不喜欢都得向前走，否则大家就活不下来。
所以在一个相对稳定的世界里，最怕的就是那个国家和大家不一样，因为只有这样的国家，才会给世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因此美国为什么很在乎一个国家，特别是大国搞不搞**呢？这不仅仅是价值观的原因，更重要的是，这会威胁到它的霸权，这又是为什么呢？
因为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，是人类历史上少见的太平时期。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七十多年里，不仅仅大国之间再也没有爆发过战争，就连大国对小国，也没有发动过兼并战争，为什么会这样呢？
还是因为战争的形态发生了重大变化。由于核武器的出现，大国之间即便再看对方不顺眼，也没有办法拳脚相向。核大国之间的战争，即便不是同归于尽，胜利的一方也肯定惨不忍睹，所以这世界大战没法打。
其次大国为什么不愿意去兼并小国？这是由于民族主义的兴起，兼并一个国家的成本太高。而且世界自从进入了资本主义时代以后，直接统治一个国家所能带来的好处，远远比不上扶植一个傀儡政府，由它出卖利益，这种方法来的更方便。
特别是在苏联解体以后，世界上基本变成了美国一家独大，谁能打谁不能打，基本上要由它说了算，这也就是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，为什么不再那么血腥的根本原因。
所以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，其实很像中国的春秋时代和欧洲的封建时代的早期，天下是由一个霸主和一大群大大小小的诸侯组成的。美国就是大哥，其他的国家都是小弟，世界必须按照美国制定下的规矩来运转，当然最大的受益者也必须是美国。
因此在这种情况下，美国最忌讳谁的制度和它不一样。你看看美国在全球范围内做的事，很像是当年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干的。打架不是为了抢地盘，重要的是端正对方的态度，扶植一个听话的代理人。
那么美国为什么要这么做呢？因为这就是美国最大的国家利益。美国的智库兰德公司早就指出，只要大家都搞**，那美国永远就是世界老大，寿与天齐，没人能追得上。为什么会这样呢？
因为兰德公司早就发现，搞**制度最关键的问题，不在于制度本身，而是整个社会要有信奉**这个传统和共识。这方面的重要性，远远超过了**制度的本身，为什么它这样认为呢？
道理很简单，没有这样的传统和共识，就很容易作弊耍赖，还没有大局观
就以西班牙来说，为什么巴塞罗那要追求**？除了民族认同，历史根源之外，经济问题其实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。
可是为什么同样负有扶贫任务的，美国最有钱的纽约人和加利福尼亚人就不这么想呢？兰德公司指出，这是因为西班牙没有**传统，缺乏必要的社会共识。
西班牙进入**社会，实际上只有几十年，在1975年以前，一直是由法西斯强人弗朗哥独裁统治，时间长达30多年。所以西班牙人并不能真正的理解**的内涵。
而美国人搞**制度搞了二百多年，大家有很多共识，所以这个巴塞罗那人想不通的事情，纽约和加利福尼亚的人就能想得明白，这就是双方的差距，等你学会了这一点，那也是几百年后的事了。
这就是为什么印度拥有那么多得天独厚的条件，可是搞了几十年的**，却一直徘徊在第三世界，怎么也发展不起来的根本原因。
苏联解体后，俄罗斯搞**立刻就一落千丈，差点万劫不复。老毛子转了一圈以后，还是出现了一个普大帝，又回到了中央集权的老路上，才避免了彻底崩盘，这也是历史的必然。
所以对美国来说，一个国家（主要是指大国）如果搞**，它的未来是可以预测的。但是如果一个国家不是**制度，而是中央集权的制度，那这个国家的发展就说不清楚了。
有可能它一下子就把自己搞崩了，但也有可能，它遇上几个英明的领袖，凭借着集权制度本身超高的政治效率，就会取得经济和科技上的突破性发展，最终在军事能力上，追上甚至超越美国，威胁到美国的霸权。
我们看前苏联就是一个例子，俄国从1917年的10月革命开始，一直打到了1922年才结束内战。但是仅仅到了1938年，内战结束后的第16个年头，苏联的国民生产总值，按美元计算，就已经名列世界第四，按购买力平价计算，已经是世界第二。
（根据英国经济历史学家，安格斯麦迪逊 (Angus Maddison)的《世界经济史研究档案》提供的数据。）
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，苏联虽然在经济上略弱于美国，但在军事实力上，有很多地方已经超过了美国。它仅仅用了二十三年的时间，就成为了真真实实的超级大国。这种高效，只能来源于中央集权制度下的政府，在**社会是不可以想象的。
因此苏联虽然最后失败了，但是这种异类很可怕，说不定下一个瞎打误撞的，真就把美国给代替了，所以美国人随时都睁大了眼睛在找敌人。
如果你要这么问，那你就真的没有理解到我说的意思。我给你举这些例子的目的就是告诉你，制度没有好的，也没有坏的，都是为了适应生存和发展的需要。
即便是在同一个时代里，处在不同地位的国家，为了不同的生存策略，也会发展出不同的政治制度，同样也没有好坏之分。最后只要能发展壮大的，那就是一个好的制度，发展不下去的，那就不适合它，就是一个坏的制度，和我们人为定义的好坏毫无关系。
那么有人可能又会问了，如果中央集权制度优势这么明显，可是为什么后来的欧洲又走向了**社会呢？
这其实又是另一个误解，没有一个制度是永远高效的，是永远能解决一切的。一个制度的好和坏，只是说它能不能解决它当前所面临的问题。时代不同了，一个国家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发生变化了，那制度也得跟着变。
事实上从十五世纪开始，随着欧洲封建制度的瓦解，能生存下来的国家，全都走向了中央集权制度，这一点和中国古代社会完全一样。因为这就是这些国家，在这个历史条件下，唯一的出路。
但是这些欧洲国家在此后两百多年的时间里，虽然各自不断的强化中央集权，彼此之间反复厮杀，但最终却没有出现一个像秦国这样的国家，统一了欧洲。反而是大家一起彻底摆脱了专制制度，走上了和中国完全不同的道路，这又是为什么呢？
还是因为环境又发生变化，战争又产生了新的模式，生存又需要找新的出路。以前的历史学家对这段历史，其实同样存在很多的误读，那么欧洲和中国后来在发展模式上，彻底分道扬镳的根本原因，到底是什么呢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