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尔·盖茨是真诚的，也是愚蠢的 #W18

比尔·盖茨是真诚的，也是愚蠢的 #W18

yevon_ou：慈善的恶果，主要会扭曲善恶回报，给人不合理的预期。

有钱人做慈善，还不如把钱烧掉，对社会帮助更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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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看了一部关于比尔·盖茨的纪录片《走进比尔》。这是“比尔及梅琳达·盖茨基金会”的宣传片，大量的篇幅是介绍盖茨在世界做慈善的项目，比如修建图书馆、防治艾滋病和肺结核。故事很感人，但让我最感兴趣的，还是比尔·盖茨成长和微软的发展。

从外表看来，比尔·盖茨不像那种聪明机敏，天赋异禀的神童。他看起来像个书呆子，然而却是早慧的天才——13岁开始写程序，发现计算机公司的软件漏洞，16岁用技术赚钱，18岁以接近满分的成绩，考入哈佛大学。

这位天才型选手拥有超强洞察力和记忆力，专注得近乎偏执。他待人很有亲和力，对商业有直觉的敏感——由比尔·盖茨创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企业，没有丝毫的违合感。我猜想，很多熟悉比尔·盖茨的都会感慨：就是他了！这家伙不成世界首富，谁还更有资格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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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尔·盖茨经常来中国参加活动。我在媒体行业工作时，曾两次近距离面对盖茨（很遗憾，唯一的采访机会由同事完成）。面对这位地球上的最杰出的企业家。心怀敬仰的同时，不免还是有些遗憾。因为他这两次谈话的观点，我都不赞成。

一次是他对机器人时代的到来感到忧虑。盖茨认为：机器人会抢工人的饭碗，造成大量失业。当时我心里说：“按照这说法，盖茨先生不就造成人类历史上最大失业潮？多少传统文书、会计、画图纸的，不都是被计算机时代消灭？他每天都活在内疚中吗？”

盖茨自己大概是明白的：计算机创造的就业，远多过消灭的就业。生产在发展，技术在进步，就业有什么可担心呢？计算机如此，机器人也一样，何必杞人忧天。想到这里，我不免一笑。没过多久，又传出比尔·盖茨主张“对机器人征税”的说法。首富沦为笑柄，让人一叹。由于是众所周知的谬见，我就没写文章评论。

第二次是他讲公益和贫富差距。比尔·盖茨认为：全球贫富差距太大，各国政府应当有所行动，对穷人减税，对富人增税，调节贫富差距。像他这样的富人，理所当然要多交税。

比尔·盖茨被很多人称作美国“最大的白左”，他和巴菲特都主张对富人多征税。对此我早有听说，当面听他一脸真诚说这番蠢话，我还是挺震惊的。盖茨把这番话放在一堆慈善项目中间，就更有迷惑性。掌声连连，一片赞叹。走出会场时，身边有人说：盖茨那么多钱，还主动要求加税，这是什么境界，中国就没有这样的首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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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富人也赞成增税，往往说一套做一套，一边沽名钓誉，一边竭尽所能所避税。盖茨却是真诚认为，自己不该拥有那么多钱，他的财富总要流回社会。为此“比尔与梅琳达·盖茨基金会”，经年累月地捐款，迄今为止捐了360亿美元。因为真诚和身体力行，比尔·盖茨的说法更具有说服力，这是最糟糕的一点。

在这方面，巴菲特和盖茨完全一致。截至目前，巴菲特的捐款总额（含承诺）超过420亿美元，是人类历史上捐款最多的富豪。自己捐款还不够，2010年，巴菲特和盖茨两人联手，发起了一项“捐款誓言”活动，呼吁全世界的超级富豪们承诺，生前或者死后，向公益组织捐出至少一半身家财富。巴菲特也是“富人增税”的热情鼓吹者。两位大佬一唱一和，每年都就这个话题说几句。

大富豪不爱钱，自己大量捐款，还主动要求加税，还财富于民，难道不够伟大吗？遗憾的是，和他们登上财富高峰的伟业相比，这些行为不算什么。如果说捐款算个人行为，那么鼓吹征税，简直是在作恶。比尔·盖茨真正的伟大，在他2008年从微软退休时，基本就已截止。最近十年，他说了很多错的话，传达糟糕的观念，这些都损害了他的光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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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从比尔·盖茨的公益事业说起吧。

“比尔及梅琳达·盖茨基金会”是成功的非营利性基金会，毫无疑问，它在世界范围内为改善人类的卫生和疾病状况，提高儿童福利和教育水平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。但是，必须承认的是：基金会大量财富的投入，帮助到的人很少，并且大多是解决短期的问题。这些财富没有根本性改善当地生活状态。

举个例子说吧。看起来印度只是缺少1亿个厕所，花不了多少钱。实际上现代厕所需要管道系统、化粪工厂，以及城市环卫体系，不是几十亿美元就能解决。盖茨的基金会为印度一次提供几百万个厕所，就已是很了不起的事情。然而印度想要发生真正的“厕所革命”，只能靠发展经济，提高城市化水平。从这个意义讲，莫迪显然要比盖茨贡献巨大。

莫迪上台以后，印度经济继续向好，这个国家新建了数千万个简易厕所。

再举个例子说。长期以来，非洲饱受疟疾之苦，盖茨基金会发动制药巨头，购买了大量药品和蚊帐在非洲分发，拯救了数百万儿童的生命。这些做法诚然伟大，但是把时间轴拉长，你就会发现，并没真正地改善什么。

一个儿童从某种疾病摆脱存活，还面临各种疾病威胁。假使他幸运成长，没当童子兵，仍不免于饥饿和动乱。非洲人口的平均寿命是四十多岁，财富水平低下。政治经济制度不变，大量财富倾注进去，它还是人类文明的黯淡之地。

诚然，以人类整体为视角的生命观，太过冷酷。比尔·盖茨将大量财富用于慈善，拯救苍生，帮助弱者，非常伟大。但这距离它想达成的宏伟目标，却是越来越远。盖茨基金会可不是只想帮助几百万人——它是希望帮助更多人，并且能持续下去。慈善的模式注定这一切无法实现。

“比尔及梅琳达·盖茨基金会”成立近二十年，捐款数百亿美元，基金规模仍非常大，是因为有源源不断的资金在注入。比尔·盖茨的股票在增值，这得益于微软公司的成长；巴菲特每年对基金会的定期捐款，这些钱来自他所属公司的商业活动。

正是商业体系持续运转，才让慷慨的慈善捐款成为可能。没有慈善捐款，商业会运转，资本还会更多，比尔盖茨帮助到的人也更多。

2017年比尔·盖茨接受高晓松采访时说，自己和妻子去世20年后，基金会将花完所有钱。盖茨的财富会怎样散落人间呢？我不太清楚，单从财富成长的角度讲，它所起的作用大概就到此为止。真是这样，就太让人遗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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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说一说，比尔·盖茨呼吁国家对富人增税的问题。

比尔·盖茨最近接受网易财经专访，再谈对富人增税

美国超级富豪疾呼“向我开炮”已不鲜见，除了盖茨，还有巴菲特、扎克伯格和索罗斯，他们都支持对富人增税。他们呼吁给富人增税的同时也支持给穷人减税。穷人减税，富人加税，这是全世界的政治正确。

在这里提前申明：我无意详细回答“富人不加税，难道穷人加税？”“穷人减税，富人不加税的话，财政从哪里出”这一类的反诘。只简单说两句：对富人和穷人都减税，削减政府支出，很多财政问题会解决；减税减支带来经济发展，政府收入也不一定降低。

限于篇幅有限，我只想回答一个更多人关心的问题：对富人加税，穷人是否能得好处。

这也是比尔·盖茨在内许多富豪主张增税的理由。不管是出于真诚还是表演，他们总是说：贫富差距太大，穷人生活太不容易，富人不需要那么多钱，等等。

理由看起来正当，结果却事与愿违。把超级富豪的钱拿走一部分，不会让穷人变得有钱——至少从长期来看是这样。想要理解这一点，就必须理解富豪的财富形式。

比尔·盖茨这样的超级富豪，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。他当然会有豪宅和私人飞机，但这些财富相对于他的总财富，比例非常低。富人生活再怎样奢侈，实际上他们消费只占财产的很小比例。（常见的现象反倒是，许多超级富豪的日常花销数额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富人家）。超级富豪的财产绝大多数是社会资本的积累，主要形式就是公司股票。

富豪持有公司股票，是以私人之名持有资本，实际上从中获利的主要是劳动者。

在市场经济中，劳动者依靠出售劳动获得收入，其收入高低依赖资本的丰富度。同样是洗碗工劳作一天，缅甸工人仅够糊口，而新加坡工人的收入却超过全世界多数白领。缅甸工人的工作也许更出色，但新加坡社会的资本丰富度，决定了后者能得更多的工资。

此外，劳动者要购买商品，商品价格高低也依赖资本多寡。资本数量越多，意味着用于生产商品的资料品越多，产出量更多，商品价格就越低。在资本丰富的国家，穷人也能享受商品丰富的生活。

假使现在富人被拿走一半财富，用于各种分配（也是很多人的隐秘渴望）。无论是填补财政窟窿，补足养老金不足，投入教育体系，还是基础设施建设，这笔钱的使用效率都不会太高。官僚不是企业家，在其体系下的资源分配，不追求利润，他们能把钱花清楚就很不容易，更不要说赚到钱。

会有人从富人的增税获利，那只是少数的幸运儿；绝大多数人没有获得好处。长期来看，所有人的利益都受损。资本在消融，富豪的生活水平几乎不受影响——对他影响最大的，可能只是身价数字，财富榜的排名。

对劳动者而言，他们的利益受损却是巨大的。全社会用于雇佣劳动者和生产商品的资料减少了，工资降低，物价提高，生活水平降低。

这就是最正宗的市场经济学。理解这一点，足够破除世间一切对资本家的仇视。

当然，很多人说：我们支持对富人增税主要是为“公平”，凭什么穷人税这么重，富人少交税？有钱难道不该多交税吗？事实是，这种朴素的“公平”观不会带来真正“公平的结果”。富人的税增加，受损最大的还是穷人，除非所有人一穷二白，一无所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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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经常想，像比尔·盖茨这样绝顶聪明的人物，他们不懂其中道理吗？

见过两回盖茨，看过他不少演讲，不得不承认：比尔·盖茨可能真没想过，或者没想透。他是一个纯粹善良的人，对科学奥秘有着非常精深的研究。满足消费者需求，创造巨大财富，盖茨都是一把好手。可是，对人类的运行规律，他却低估了复杂性。这样的伟人不只一个——爱因斯坦就是计划经济的支持者。

当然，也不是所有企业家都如此。2010年，比尔·盖茨和巴菲特发起“捐赠誓言”时，当年的世界首富墨西哥电信大亨卡洛斯·斯利姆就拒绝响应。他嗤之以鼻说，这些钱必须用于向重要的社会工程放贷，必须由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人支配，”（如果捐赠出去）“没人能肯定这些钱会被合理使用。”

查理·芒格，比巴菲特更值得关注的思想者

巴菲特的搭档查理·芒格，他也主张低税制，公开反对征收富人税。巴菲特是**党的长期支持者，查理·芒格却属于共和党。

美国最大的非上市公司是科氏工业，拥有者科赫兄弟位列顶级富豪行列，他们也常年呼吁减税，为此资助卡托研究所这样的右派学术组织。在财富创造领域他们不如比尔·盖茨，说到对思想世界的影响，他们才真正值得世人敬仰。

批评那么多，最后还是祝愿比尔·盖茨健康长寿，这样他就有足够多时间修正思想错误，推动正确思想的传播，更好地改善世界。

（菁城子，2019年10月14日丑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