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清沧海事 下卷（15） 第十五章（4） 光复新疆（四） 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，20岁的慈禧皇太后，天生就是一个政治斗争的高手，她虽然相貌平平，一个人住在深宫里，也没有任何人帮她教她，但是她却能在最激烈的宫斗之中，脱颖而出，获得咸丰皇帝的宠幸，20多岁的时候，就开始插手朝政了。 但是她的儿子同治皇帝，在一大群大清帝国，最顶级的高手的调教之下，到了20岁，几乎还是一个白痴，当了“一辈子”的摆设，在1875年1月12号这一天，因为一个见不得人的脏病，梅毒，撒手人寰了。 客观的说，如果能请当时的西洋大夫的话，梅毒虽然还不能根除，但是至少不会那么快就死。可是皇上得了这样一个脏病，实在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，只能由御医来治。 可是对于一大群中医“大师”来说，“梅毒”却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峰，虽然传统医书记录了15种治疗方法，可是靠煮一大堆“花花草草”，没有后来德国人保罗·埃尔利希和日本人秦佐八郎发现的砷凡纳明，同治皇帝还是一命呜呼了。 于是关于塞防和海防之争，暂时停歇了下来，大家都要饱含深情的两眼充满泪水，哀悼着这个，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决定的皇上，还有就是商量，谁来继任国家的未来。 但是在强势的慈禧太后面前，没人有资格插嘴，她不等大家还在装模作样的挤眉弄眼，捶胸顿足，就已经擦干了泪水，把她胞妹的儿子，还在穿开裆裤的爱新觉罗·载湉抱上了皇位，变成了光绪皇帝。 爱新觉罗·载湉 可是清朝末年，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，就在大清帝国还陷于悲痛之中的时候，云南又出事了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？ 这还要从那个极端穆斯林分子杜文秀说起，当年杜文秀曾经派出他的义子刘道衡，去英国献土，想勾结外敌入侵中国，挽救他的失败，这一段历史，我们在本书的上篇曾经讲过。 虽然他们的异想天开，遭到了英国政府的拒绝，可是却引起了英国人对云南的兴趣，特别是英国驻印度政府，控制了缅甸，把缅甸国王变成了傀儡以后，就更加对云南垂涎欲滴。 为什么在中国人看来，当时地处偏僻，到处都是穷山恶水的云南，会引起英国人的觊觎呢？因为英国人从刘道衡的口中听说，从云南也可以进入西藏，这引起了英国人的注意。 为什么英国人忽然对西藏这么“感冒”了呢？我们知道，当时英俄正在国际舞台上，激烈的角力，俄国人正使出了洪荒之力，想要南下进入印度洋，寻找一个永不冻结的海港，这触犯了大英帝国的核心利益，所以英国人必须穷尽一切手段，粉碎沙皇的梦想。 但是俄国人当时已经走出了克里米亚战争的阴影，国力正蒸蒸日上，再加上在中亚的连连得手，让英国人倍感压力山大。 更别提俄国当时的民粹报纸，不断的口出狂言，声称英国人是印度的瘟疫，已经让印度病入膏肓，而俄国人正好是最好的医生，早晚有一天，要南下治好英国造成的印度病。 虽然这些民粹主义的狂哮，即使在沙皇看来，也不过是狂人语录而已，可是却让英国人的心理阴影面积，大到了难以求解，所以他们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妄想狂，总是觉得俄国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，所以他们拼了老命，也要建立一块缓冲地，挡住俄国人的南下。 所以守住阿富汗，保住阿古柏，就变成了他们的战略意图，可是这还是不能让他们放心，因为他们“听说”，俄国人正在策划吞并西藏，这可把他们吓坏了，为什么会这样呢？ 因为英国人当时只是知道，西藏和印度有长长的边境线，可是通过西藏有没有能够进入印度的进军路线？英国人并不知道，所以搞清楚西藏的内部情况，成了英国人的当务之急。 可是在当时，不论是从新疆还是印度进入西藏，都极端的困难，翻越喜马拉雅山脉，不要说在当时，即使在今天也是难如登山，当然，那里本来就是连绵不断的大山，所以从其他方向上，有没有更容易的进入西藏的方法，也就成了英国人孜孜以求的目标。 而听了刘道衡的说法以后，英国驻印度当局，立刻产生了控制云南，进而控制西藏的想法，所以他们打算马上派人去探一下路，先看一看云南是什么情况，然后再伺机看一看，从云南怎么去西藏。 但是，这话不能明说，所以名义上的说法，是考察有没有可能，修一条从缅甸到云南思茅的铁路。 当然，即便是这个说法，对大清也是严格保密的，甚至对于其他英国人来说，这也只不过是一个谎言，用来掩盖他们最终的政治目的。 有人可能会奇怪了，英国人对大清撒谎可以理解，为什么他们也要对本国人撒谎呢？ 要了解这一点，我们就必须先知道一个概念，西方政治和中国政治有着天壤之别，不要说大清的人，搞不清楚英国政治的玩法，就是今天很多的中国人，也搞不清楚美国到底是怎么回事。 在中国这个习惯了大一统的国家里，统治阶级，也就是当官的那些家伙们，他们的利益基本上是一致的，就是维护王朝的稳定。 虽然他们可能对一些具体的问题看法不同，也会为了争夺政治资源而斗得你死我活，但是他们只有一个利益集团，那就是官僚利益集团。 可是在西方，却不是这么回事，就拿19世纪的英国来说，官员们从来都不是一条心，他们代表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利益集团。 就拿当时的英国外交来说，他们分别受控于英国的本土金融利益集团，印度利益集团以及中国利益集团，以及后来还出现的一个南非利益集团。 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，把英国的外交，拼命的拉向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，最后英国政府所做出来的决定，实际上是这帮人博弈的结果，这一点和中国是完全不同的。 因为英国的崛起之路，和中国的历代王朝，有着本质的不同，它是由很多被英国女王特许建立的海外殖民地公司，不断的替英国开疆拓土的过程，所以他们的利益，就变成了英国的国家利益。 当时英国有很多的对外战争，大部分都不是英国政府预先计划好的，或者说是英国政府长期深思熟虑的国策，而是被这帮人裹挟着拉入的。 比如鸦片战争，那就是一群鸦片贩子挑起的，入侵印度的战争，那就是东印度公司策划的，以及不久之后，南非发生的布尔战争，则是那些控制钻石和黄金生产的英国公司，鼓动的结果。 这些公司为了自己的利益，不断的游说英国政府，煽动英国民众，让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服务，这在我们这个习惯了大一统的社会里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。 就拿英国人在南非挑起的第二次布尔战争为例，那就是为了垄断黄金和钻石生产的“兰德骑士团”，为了夺取荷兰殖民者后裔建立的德兰士瓦共和国里，丰富的矿产资源，而处心积虑策划的。 这帮人最初想自己动手，入侵德兰士瓦共和国，搞砸了以后，就开始通过媒体，在英国制造舆论，宣传控制德兰士瓦的好处，然后又挑动在德兰士瓦共和国的英国移民，集体向女皇上书请愿，为开战制造借口。 在这帮人的不懈努力之下，最终促成了英国政府和德兰士瓦共和国之间，爆发了全面的战争。 正是由于这些利益集团，他们的目的经常不一致，互相竞争，交替占据上风，所以会导致，在外人看起来，英国的对外政策，经常前后不一，自相矛盾。 就比如庇护阿古柏，让他成为对抗俄国的棋子这个外交思路，实际上是英国在印度的利益集团，他们的想法，事实上连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都不赞同。 他在写给英国外交部的密信里，认为从新疆入侵印度，简直是无稽之谈，那里连绵不绝的高山，根本就不可能让一只大部队从容的越过。 而且他也不认为阿古柏能稳固在新疆的统治，他认为即使阻止了大清出兵，俄国人早晚也会灭了阿古柏，英国人到时候鞭长莫及，最终还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。 可是他怎么想并不重要，当时英国在印度的利益集团，对英国的经济贡献极大，在英国的海外贸易中排名第一，牵涉面极广，自然能左右英国的议会选举，所以他们的想法，也就变成了英国的国策。 当然，他们也不是没有反对者，那就是英国在中国的利益集团，对华贸易当时在英国的海外贸易中，排名第二，所以这帮人并不希望中国太乱，他们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在中国做生意，闷声发大财，把鸦片和英国的工业制品卖入中国，把中国的茶叶和丝绸卖回英国。 出于这样的动机，他们自然不希望英国和中国过分对立，对于在偏僻的云南和西藏搞事，他们认为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慌，毫无必要，所以他们自然会通过在英国政府里的代言人，反对这些行动。 因此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，英国驻印度政府，自然要为这一次冒险，去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，避免不必要的阻力。 所以他们在英国国内的说法，就是这次行动的目的，只是想考察从缅甸到云南思茅之间，能不能修一条铁路，这样让英国在中国的利益集团，不至于发声反对。 1874年，就在刘道衡访问伦敦的第二年，英国驻印度政府，指示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，设法和中国政府交涉，让他们允许英国人，从上海派一个官员，去迎接一支从缅甸出发，前往云南的考察队。 英国人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，很轻松的获得了清政府的批准，于是一个叫做马嘉里的英国官员，从上海坐船前往武汉，穿过贵州进入了云南。 本来这个任务并不复杂，可是这个官员不知道怎么搞的，人见人憎，到了云南以后，和当时的云贵总督岑毓英，就是那个平定了杜文秀叛乱的关键人物之间，处的很不愉快。 岑毓英 特别是当岑毓英听说，马嘉里要去迎接一只，由193人组成的，全副武装的考察队以后，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。 下面发生的事情，英国人和中国人的说法截然不同，英国人说，云贵总督岑毓英，向朝廷汇报了这件事情，认为英国人意图可疑，朝廷最初并不知道此事，听说后也为此极为慌张，随后下了秘旨，让他设法阻挠这支探险队的进入。 而中国人的说法是，云贵总督岑毓英很友善的接待了马嘉里，并通知沿途的官员，对其善加照顾。 这件事情接下来的走向，前半截就是中国人的说法，1875年1月17日，也就是同治皇帝死后的第5天，马嘉里在中方人员的护送之下，顺利的到达了缅甸，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，却扑朔迷离。 按照英国人的说法，马嘉里和英国探险队会合后不久，他马上就听说，中国人开始在边境上布防了，这让他大吃一惊，于是就想回到中国境内看个究竟，结果被中方官员李珍国，指示手下的军队给杀害了。 而按照中方官员的说法，马嘉里再次回到中国境内的时候，遇到了边境上的少数民族，由于马嘉里傲慢无礼，引起了双方的冲突，马嘉里首先拔枪射击，打死了中方一人，引起了群众愤怒，将其击毙。 而随后赶来的探险队，遇到了当地武装的狙击，双方大战一场，英国人不敌，退回了缅甸。 至于是谁出面打的英国人，英国人说是清朝政府的正规军，而清朝政府则说，是当地的少数民族武装。 谁说的是真话，这里我们就不纠结了，反正这事酿成了一场轩然大波，1875年3月13日，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，亲自跑到了总理衙门，要为这事讨个说法。 那么这件事，和我们要说的新疆又有什么关系呢？关系可大了去了，因为接下来英国人狮子大开口，提了一大堆清朝政府接受不了的条件，负责交涉的李鸿章自然不同意。 谈判刚一陷入僵局，《申报》就发出了报道，说英国舰队正在集结，5000名英军士兵已经在印度上船，准备开赴中国，和中国全面开战。 这是真的吗？当然不是了，这属于典型的假新闻，不过是《申报》为了配合威妥玛的谈判，虚张声势而已。 不过这还是把清政府给吓了一大跳，不光如此，这则新闻，也让海防派再次甚嚣尘上，主张放弃新疆的言论不绝于耳，杀了一个英国人，动静都这么大，现在都摆不平，那要 是打了阿古柏，英国人肯定更不肯善罢甘休，到时候又该怎么办？ 球又被踢回到了左宗棠这边，那左宗棠又该如何回应呢？ 屋漏偏逢连阴雨，就在这个时候，《申报》又报道，清军在新疆吃了败仗，损失惨重，那这又是真的还是假的呢？ 这事半真半假，真的部份是，不知道白彦虎怎么样搞到了情报，居然劫走了清军从蒙古送往新疆的上百万两白银的军饷，假的部分是，这并不是一场大败，清军又把银子给抢 了回来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？ 原来这事是这样的，因为到了这个时候，清政府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，到底要不要收复新疆，所以新疆还没有一个最高指挥官，这造成了这样一个局面，兵是左宗棠派去的，后勤是袁保恒在管，而在新疆，又是景廉说了算，典型的政出多头。 左宗棠和袁保恒正在闹矛盾，景廉又和两个人沟通不畅，自然很多事情，下级都不知道该听谁的，所以运饷银这么大一个事情，参乎的人太多，居然走露了风声，被白彦虎探知道，他悄悄的越过了沙漠，进入了蒙古，截走了这笔饷银。 事情发生了以后，景廉赶紧安排各路人马，设法把它抢回来，可是当时在新疆的部队，来源太复杂，景廉也没有办法把他们组织协调好，结果居然让白彦虎大摇大摆的，又越过了沙漠，把银子拉回了新疆。 不过不幸之中的万幸是，白彦虎回来的路上，碰到了徐学功，当时白彦虎带了上千人，徐学功只有300多人，那他又是怎么把这个银子给抢了回来呢？ 说到这里，我们不得不夸，徐学功真是一个人才，机灵的不得了，当他发现白彦虎的时候，他也被白彦虎给看见了，对方立刻就摆好了阵势，准备开打。 徐学功这个时候，也算是老江湖了，他一看白彦虎手下的人，就知道全是一些厉害的角色，再加上敌众我寡，硬打是绝对打不过的，可是要是跑了的话，那银子也就追不回来了。 这样是放在一般人，可能直接就傻眼了，可是徐学功还真不是一般人，他灵机一动，干脆单骑纵马向前，用新疆当地的土话去和白彦虎打招呼，说自己是阿古柏手下的人，反问白彦虎是那路人马？ 于是双方就聊了起来，白彦虎盘问了徐学功半天，没有发现一丝破绽，于是就让徐学功听自己指挥，帮着他一起拉银子。 有朋友可能会疑惑了，白彦虎怎么会这么容易被骗呢？大家别忘了，徐学功曾经真的和阿古柏妥得璘合作过，双方知根知底，他比白彦虎还了解阿古柏，所以自然就蒙混的过去。 于是徐学功就加入了白彦虎的队伍，走在后面替白彦虎当苦力，拉辎重，然后等到对方完全信任他们，一点儿也没戒备的时候，突然发动了袭击，由于淬不及防，白彦虎一下子被打懵了，损失惨重，最后只带了40多个人，仓皇逃走，银子又失而复得，徐学功立了大功。 事情的最终结局，虽然还算圆满，可是这事也暴露了，清军要想收复新疆，必须改变现在混乱的指挥体系。 于是左宗棠趁慈禧太后，讯问他如何解决新疆的对策的时候，上了一道秘折，请求调走景廉和袁保恒，指出想要收复新疆，必须所有的事都要由他来做主，那么慈禧太后会答应他吗？ 事实上，要想让慈禧太后，能最终下定决心，派兵收复新疆，左宗棠还必须要解决一个问题，他要如何来应对英国人的骚扰，那他是如何解决的呢？ 很简单，借钱！一定要向英国人借钱！ 当左宗棠上奏，请求向英国人借钱以后，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，顿时吓了一大跳，他发现左宗棠的这一招太狠，有可能导致他之前的所有努力，全都付之东流。 左宗棠与醇亲王奕譞 所以他紧急向英国当时的外相德尔比勋爵求援，希望他能阻止英国商人向中国政府借钱，同时他授意《申报》发表社论，批评用借款去收复新疆是穷兵黩武之举，主张只能把对外借款用于经济建设，这才是为人民谋福利的正道，藉此来影响中国国内的舆论。 有读者可能奇怪了，向英国人借款，左宗棠之前也做过，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借款，竟让威妥玛大动肝火，心神不宁呢？ 前面我们说了，英国人的外交政策，实际上就是各个利益集团之间，互相博弈的结果，而在所有的利益集团中最牛的那个利益集团，就是英国本土的金融利益集团，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，就是替各国政府发行债务，特别是替大清政府，因为这中间的油水实在是太大了，为什么这么说呢？ 首先，你不要看大清帝国非常虚弱，财政吃紧，处处捉襟见肘，可是对于伦敦的金融投资家来说，它却有一个一般国家没有的优点，那就是对外贸易的体量巨大，关税收入极高，而且掌握在外国人手里，所以它的信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。 其次，中国人借的是白银，不是英镑也不是黄金，而当时世界正在走向金本位，白银价格正在一路下跌，所以伦敦的金融家们，会和中国政府签一个协议，要求中国政府，借款要用英镑计算，但是他们用白银支付，还款也可以用白银支付，但是要按当时的英镑计价，这么复杂的操作，到底有什么好处呢？ 很简单，当他们接到了中国政府的借款请求以后，他们会在伦敦市场去收购白银，那里的价格非常低廉，然后他们把收购来的白银借给中国政府，当中国政府要还款的时候，则必须支付给他们英镑，由于白银价格正在一路走低，所以到时候就会出现巨大的汇差，他们从中就可以赚的盆满钵满，这种收益，在他们和其他的金本位国家做生意的时候，可享受不到这样的好事。 而且你千万不要以为，这些借给大清政府的钱，他们会掏自己的腰包，相反，他们一分钱都不用出，玩的是空手套白狼。 当他们和大清政府达成协议以后，立刻就到伦敦的金融市场去发行债券，这些债券的利息，最多只要达到5%左右，就可以轻松的在英国售出，而他们借给中国政府的利息，则高达7%~12%之间，所以对于这帮英国的金融投机家来说，干的就是中间商吃差价。 因此当他们听说，左宗棠打算向外国洋行借1000万两白银的时候，立刻高兴的手舞足蹈，摩拳擦掌，跃跃欲试，可是这又怎么和英国的外交政策扯上了关系呢？让威妥玛着急呢？ 因为既然借钱的目的是在新疆开战，所以这帮人很可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，会支持中国政府出兵新疆，破坏威妥玛的外交努力，让威妥玛之前的所有工作，全部付诸东流。 有读者可能会更加奇怪了，几个在华的英国商人，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吗？ 呵呵，你可千万不要以为，他们是普通的英国商人，让我给你说几个名字听听，你就会觉得如雷贯耳，左宗棠要找的这几个洋行，他们的名字是，怡和洋行，汇丰银行，丽和洋行。 清末时期的怡和洋行大楼 这三家公司，全都是鸦片贩子们建立的，他们和英国政府之间的利益交错，那简直是盘根错节，纠缠甚深。 举个例子，当年林则徐虎门销烟的时候，扣留的大部分鸦片，就是怡和洋行的，而在怡和洋行被毁的1万箱鸦片中，有3000箱鸦片，是他们帮当时的英国首相巴麦尊代持的。 所以后来英国首相巴麦尊，在英国国会哭天抢地，也要对中国开战，虽然他满口的仁义道德，可是他真实的内心中，却是舍不得他那3000箱鸦片。 所以这帮人为了自己的私利，去干涉英国的对外政策，那早就是他们的家常便饭了，更别提他们的能量有多么的巨大了，所以威妥玛不可能不紧张。 怡和洋行即使在今天，依然是除了香港政府以外，香港雇人最多的公司，而汇丰银行，则拥有港币的发行权，更是世界上赫赫有名的大银行。 而且我再告诉你一件事，大名鼎鼎的力拓集团，就是那个垄断了世界上，接近一半的铁矿石供应的那家公司，也是怡和洋行的董事，著名的鸦片贩子马地臣建立的。 马地臣 我甚至可以这样跟你说，英国今天能在世界上拿得出手的公司，大部分都和当年的这些鸦片贩子，有或多或少的关系。 所以，左宗棠一出手，立刻就打在了威妥玛的要害上，而且我可以很肯定的说，这绝对不是他运气好，而是他真知道这样做，就可以牵制住英国人。 为什么我们能做出这个判断呢？因为他在给朝廷的奏书上，曾经详细的分析了，西洋人的公司和西洋人的国家之间，是如何运作的，他是当时的中国人之中，很少有的几个，能真正了解西方人的人。 说句题外的话，美国人和英国人的政治，事实上也是大同小异的，比如美国人在中美洲的外交政策，就曾经长期被一家叫做联合果品公司的托拉斯操控。 当时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和国务卿杜勒斯，都和这家公司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，这家公司居然能在中美洲随意的策划政变和暗杀，中情局简直就像他们公司的保安一样，可以任由他们呼来唤去，简直比美国政府还要美国政府。 知道了西方政治的这个特点，我们就要明白，美国人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，千万不要简单的一视同仁，而要学会去分化瓦解，这样才会事倍功半，就像左宗棠当年对英国人所做的那样。 后来的事态发展，也证明了这一点，虽然代表印度利益集团的英国外交部，继续在马嘉里事件上狮子大开口，在新疆事务上指手画脚，可是调子却渐渐的缓了下来…… 1875年5月3日，这场沸沸扬扬，讨论了将近一年的塞防和海防大争论，终于尘埃落地了，景廉和袁保恒被调回北京，左宗棠被任命为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，全权负责收复新疆。 就在左宗棠收到清朝政府的任命的同时，他也收到了，胡雪岩从上海给他寄来的《申报》，上面写着一个仅次于英俄的地区强国土耳其，出于宗教考虑，很可能要出兵新疆，到时候大清必然难以抵挡，左宗棠必败无疑，那这事又是真是假呢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