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姐姐在等你#Y20
周末要去拍卖会，照例，之前的两天是预展，安排接待我的还是X小姐。
数一数和她认识也有年头了，跟她说今年就去凑凑热闹，不必费心，平日里香港北京地跑够她累了，春拍这种大日子还要处理我这么个闲人，于心有愧。
可X小姐就是有这样让人如沐春风的本事，一切安排妥帖，不知哪里来得能量。
如果你自己也奋斗过，就知道这十年如一日保持着的高势能状态，有多么不易。
十年的奋斗，身边人的水准三年就是一次清洗。
晚上在三环边的露台上喝酒，边吸着雾霾边问她，还会不会想起几年前那个倒追都没追上的男人。伊人颔首低眉，啜饮一口答道：
“过去的早就过去了。”
第一年
普通人家的姑娘北漂来北京工作，头两年都是想找个同龄的本地小白领，谈谈恋爱就领证。
X很喜欢她大学同学的一位同事，男孩据说高瘦高瘦的，工作体面，人也斯文英俊。每次和X一帮朋友聚餐，都是周三或周五下班之后，白色衬衫比上班时多开一颗扣子，年轻女孩很吃这一套。
X是个老实女孩，也不妨碍知道打量一下对方的虚实：刚工作开着家里给买的三、四十万的车，聚餐买单出手也阔绰，每次那一身的行头她不全都看得懂，但是知道至少总有一件是奢侈品。
其实同一届的收入，男孩多也就多出X几千块钱。但每个月这些收入，一分不剩全都花出去了，装点在自己的身上，如流水一样。
X懵懵懂懂，刚入社会，牌子都没认全几个，有时念错了名字，还会被男孩纠正，众人在场大家嬉笑而过，但她自己却恨不得挖个沙坑把自己埋起来。
第二年
X有大半年的周末都不出们Social，报了个考证的班，周末全用来啃书。
上班的地铁上也会刷刷干货文，有几次老板问到业务情况的时候，X还能把关键数据汇报出来。得到肯定之后，跟着跑项目的机会就多起来了，一个月起码得出两趟差。
一次结束了一个项目合作，X终于有了假期，朋友们叫她去聚餐烤肉，听说男孩也要去，她做了最好的打扮。
墨菲定律了解一下，一般这种情况，等来的大概率就是男孩拉着新女朋友的手光彩登场。
X喝了口酒，转回头跟我说，“虽然我那时候自卑吧，但是我其实清楚，我比她好看的，我就是……没空打扮。”
她说的不是出门前那半小时她没做足功课。
但是你经不住有些女孩每天都花1、2个小时在镜子前，衣服搭配的笔记跟你算的wacc题一样厚，这些积累，并不是X生硬地在出门前补好粉底口红就能追上的。
在这种女孩的映衬下，男孩显得更有光彩了，身边的朋友也夸他们郎才女貌，其实更多的是男貌女貌吧，总之X彻底凉凉。
第三年
X这一年得到了一次晋升机会，工资也小涨了一点。
但是当她想试着去网上看男孩买过的那些牌子，看到价格，还是会心头一紧。
“这种消费，真的一点也随性不起来啊。”
男孩的工作不温不火，于是干脆跳槽走人了。业余时间也无非是叫上同学打篮球，或者去夜店喝酒，当然去的也不是顶级的卡座，但是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，还是看上去比X光鲜很多。
“大概从那年开始，我有点没空管这些事了。”
跟着老板，从香港来回跑，变成了纽约洛杉矶来回跑，一年一多半时间睁开眼要先花好几秒钟时间缓神，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座城市，但是在想起自己在哪之前，会更先想起今天要做的工作。
生活水平方面，多住几次好酒店，多逛几趟免税店，那些大牌子，也都陆陆续续熟悉了。赶上哪天老板心情好，在免税店把她购物筐里的两三个小件一起结了，就很开心。
当然最爽还是从这一年开始，团队的项目分成，有一部分会成为她的年底奖金。
在国企拿到户口之后，第一时间凑钱买了房子。据她自己讲当初只是为了图个心安，觉得终于不算北漂了。没想到后来涨了那么多，还后悔怎么不多贷一点呢。
第五年
X手机装了微信，思索再三还是把男孩也从手机通讯录里导回来了，却从没主动说过话。国企沟通工作，主要还是电话邮件。深夜加班回家，睡觉前才有空刷刷微信。
原本以为不会再见了，那一年两人的一个共同好友结婚，宴席上撞见了。
男孩说，自己这两年又随心所欲地跳了两回槽。但X听着他说起工作依然是骂骂咧咧的样子，看似无所建树。
到时假期全用来旅行了，去了好多X想去没时间去的国家——欧洲的广场、太平洋的小岛X只能想想，看着满当当的工作calendar，根本没有旅行计划。
只是再听到身边人说男孩还是单身的时候，X的心里，已经不太有波澜了。
“那一年我冒了点险，用自己的积蓄参与了一次艺术品投资，交割的时候还遇到点麻烦。年底各种口子都查得很严，你懂的。又赶上我在集团里面考评升职，如果能上一步，项目分成和各种奖金福利会一下子升很多。
事情都赶在一起，搞得我焦头烂额。最后一件二件的都顺利度过，后来想想也就是命好。”
等后来我们认识的时候，她也算是经历过个人资产起起落落、尝过亏钱和赚钱滋味的人了，脸上却还是淡然与温和，果然事业上只要足够成功，会消解掉很多负面情绪的，你看她就是个再显著不过的例子。
去年
男孩31岁，好像终于有点着急的意思了。
竟主动给X发了微信，那架势，是人都看得出来，想找个好姑娘接盘了。
男孩依然留有一副好皮囊，只是经年累月，帅气减了分，气度却没有增加。
聊天的方式，依然带有当年纠正X名牌读音时的趾高气昂，仿佛是纡尊降贵，来垂幸灰姑娘一般。
可是情势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逆转，灰姑娘不仅不再求折枝，而且身边的其他追求者已经完全换了天地，身边的姐妹明眼人都会跟她说，“有的选，干嘛要搭理一个十年也没跨阶的浪子？”
话是刻薄了些，但不偏颇。
同龄的X，那年打算把退休的爸妈接来北京，新换的大房子住起来绰绰有余。自己也有余力盘算着怎么再买一套。其他的资产均有起色，更重要的是，在国企十年的忠诚，深受老板信任，31岁，看似令人焦虑的年纪，但是X心里坦然自若——“我将来，只会越过越好。”
也不是没被嚼过舌根，毕竟27岁以后看上去几乎没变老，还和老板走得近，项目好处分得多，很容易被背后戳脊梁。但你和这种人，根本无需计较，因为他们连待在这个位子上十年的沉稳都没有。
老板记挂着她这个31岁的老大难。
不过青年才俊肯定没有X的份，那都是给世家的小白富美们留着的，只能出差的长途飞机上跟她聊聊：
“要是那个谁谁离婚了，你有没有兴趣认识认识？……”
已是最大善意的安排。
今年
晚间起风，说是周末假期都是阴雨，我们的酒杯也只剩浅浅的底。
“已经明确拒绝了吧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，删了么？”
“这倒没有。留着呗，年底增发说不定还能顾他们事务所审计呢。”
“诶，但是他又不是合伙人，拉业务的也不是他。”
“也对，哈哈哈。”
“我看看他朋友圈，他现在什么样儿了？”
结果发现，对方已经屏蔽了X的朋友圈，可能已经删了。
我们异口同声：直男最后的倔强吧！
笑声散在空中，根本没人再去理会这个男人屏蔽掉X时的小心思，她已全然不在乎了。
此刻在露台边，我们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如果见过凌晨四点的北京，如果为攒不到的材料文件哭过，如果深夜胃痛到需要抓起四种药吃下，如果能经年坚持，一个人所积累起的心力，足以配得上更好的人。
而不是一个十年也没跨阶的浪子。
不是一个将真心视如草芥、等到发现自己碌碌无为之时才想起找人分摊中年危机的渣男。
十年青春，十年收入。
你可以选择维持一副好皮相。
“着最闪的衫，扮十分感慨”，模仿一个三倍于自己实力的生活。
但就是百思不得其解，心态地位从何时开始逆转：
她究竟从哪一年开始瞧不起我的？
也可以选择为未来**、吃苦、投资。
你猜猜，小姐姐会在哪里等你？
